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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,60歲,在濟南經營1家百年老字號,火災沒擊垮我,現在快挺不住了講述|崔允良 記錄|南木 來源|南木商業故事 我是崔允良,16歲到濟南一家老紡織廠當工人,2007年,企業破產,出于對廠子的感情,我接手了這個百年老字號,堅持了10多年,2019年,廠子離100周年還差100多天時,遭遇了一場火災,差點毀于一旦,我堅持了下來。當時就一個信念: 百年品牌不能在我手里沒了。 讓我沒想到的是,隨后兩年遭遇了更大的困難:廠子所在的地方要拆遷,我們被停電,生產受到很大影響,企業經營困難,沒那么多錢,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廠房。 如今,這個廠子已經103年,我今年正好60歲,該退休了,但我不想讓這個百年老字號毀在我手里,我該怎么辦? 我1962年出生在濱州的鄒平縣城關鎮,經歷了很多我們這一代人經歷的事,也經歷了同齡人所沒有經歷的事。 父親很小就到濟南一家紡織作坊當學徒,解放后,所在的紡織作坊公私合營,變成了濟南帆布廠,就是后來的國營濟南第六棉紡織廠。開始是工人 ,后來進了保衛科,成為科長。 我有兄妹2個,母親帶著我和哥哥、妹妹在農村老家。 1977年,我和妹妹到濟南投奔父親,本以為自己要過上好日子了,沒想到,卻迎來了人生第一個不幸。 ![]() ▲1977年,母親帶著我和妹妹到濟南時,在濟南一家照相館拍的合影。 剛到濟南時,我正上初中,就讀于濟南第28中學。 不幸的是,第二年,父親突然去世了。 1978年,我剛滿16歲,就頂崗進了當時的濟南帆布廠。當時我真的沒想到,自己會在這個廠里干一輩子,到現在已經44年了。 當年有頂崗的政策,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都知道。后來成為中國首富的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后,到林場下鄉十幾年,30多歲時,母親提前退休,他才有機會回到杭州。 剛進廠的時候,我只有16歲,什么都不會,只能干點沒有技術的活,就被安排在車間擦車隊,主要負責擦車,就是擦拭織帆布的各種設備。 年輕,手腳勤快,喜歡學習,思想上要求進步,我也很珍惜這份工作,很快成了廠里的積極分子,1983年,我考上了濟南紡織工業學校。當時帆布廠隸屬于濟南市紡織工業公司,我是帶工資上學。 ![]() ▲在車間和同事交流工作 畢業后,我被安排在車間當設備檢查員,后來干過技術員,還被任命為車間設備副主任兼團支書。 改革開放后,市場經濟逐漸形成,產品不再像計劃經濟時期那樣統購統銷,廠里需要自己賣貨,1990年,廠里抽調年輕人跑業務,我就被抽調到了銷售科,全國各地推銷我們的產品,主要是帆布、篷布、帳篷等。 可以說,到這時候,除了父親早逝,對我個人來說,人生都是順風順水的:從工人到技術員,再有點小官職,企業需要銷售人員的時候,我被作為精英抽調到銷售科,全國各地跑。 1990年以前,在中國,紡織行業是“老大哥”,是很吃香的行業。紡織女工,那時候走路都仰著頭,被大家 更何況,我當時所在的廠子相當牛。 牛到什么程度? 有著悠久的歷史,到現在103年了,當時在中國帆布行業,也是數一數二的。 那就先說說我們廠的歷史。 現在廠志還能查到,廠子的歷史可以追溯到1919年。在中國,這是一個很有時代意義的年份——“五四運動”爆發。 這一年,壽光縣人劉景嘉和兩個弟弟劉程九、劉鳴九,一起籌了6000元銀幣,在濟南南關后營坊街東首,開設了一家名為“新泰東”的家庭織布機坊。 這是能查到的最初起源。 解放后,1950年代,中國實行公私合營,“新泰東”與濟南其他262戶私營小廠,組建成了濟南帆布廠,是全民所有制,隸屬于濟南市紡織工業公司。 父親沒有和我說過他是在哪個私營廠當學徒,總之他進了帆布廠。 我剛到濟南的時候, 包括我1978年進廠的時候,都叫濟南帆布廠。 ▲濟南帆布廠 1986年10月,濟南帆布廠正式更名為國營濟南第六棉紡織廠。濟南有很多紡織廠,排到了第14棉紡廠,既有全民所有制的,也就是國營的,也有集體的,但那時候差不多,都屬于公家的。大家習慣叫國棉X廠或棉紡X廠,我們廠叫國棉六廠,生產的帆布叫金牛帆布。 從這也能看出,當時濟南的紡織工業是很強大的。從清末民初開始的很長時間里,紡織工業是中國工業的支柱產業,國內紡織行業有“上青天”一說,即上海、青島和天津最強,再往下數,差不多就是濟南了。電視劇《大染坊》,講的就是山東紡織行業的事。 我們廠的歷史相當輝煌,1980年代,產量和質量都達到歷史最好水平,總產量達1500多萬平方米。全廠有4000多名員工,其中退休員工2000多人,無論是職工人數、生產規模,都在全國數一數二。 ▲1980年代,國棉六廠規模在國內數一數二 品牌也響當當,當年全國有三家規模最大的帆布企業,分別是我們廠、新疆石河子帆布廠和天津大象帆布廠。這3家中,我們的質量和品牌知名度,都首屈一指。 廠里一直流傳這樣一個故事: 有一年,刮大風,青島港很多篷布(主要用來遮蓋碼頭上的物品)被刮掉了,或者是被撕破了。當時,他們使用的篷布來自全國各地很多廠家,包括上面說到的三家大廠。大風過后,清理發現,只有金牛的帆布平安無事。 據說,這讓金牛帆布一時間成為全國第一品牌。 我做銷售后,那時候企業已經不如從前了,有一次我到東北一家企業推銷,對方一聽我是金牛帆布廠的,就說“你們當時太牛了”,根本進不到貨。 他說這話有點揶揄的味道,我聽來也有些不舒服,但說明當年金牛確實很牛。 ▲我在國棉六廠門前留影 而此時,企業快速衰落了,而且很快陷入了困境。 我的生活也開始改變。 大勢不可違,一個人的命運, 很多時候是隨著歷史這條奔騰不息的滾滾江河,起轉沉浮的。在很大程度上,我的命運是隨著歷史大流被動改變的。 進入1990年代后,中國整個紡織行業開始走下坡路,隨后全國紡織行業開始大砸錠,濟南的14家綿紡廠,倒閉的倒閉,破產的破產,到現在,除了由濟南十二棉紡廠和十四棉紡廠組建而成的齊魯宏業(位于商河)外,幾乎都不復存在了。 我老家鄒平的魏橋趁機收購,迅速成為了全球最大的紡織企業,如今是山東最大的民營企業,2021年營業收入超過4000億元。 處于同一個行業大勢中,命運并不完全相同,有人受到沖擊,有人抓住了機會。 我們廠屬于受到沖擊的,進入1990年代,產品不好賣了,廠里鼓勵各種形式的銷售,當時工會成立了經營部,1993年,我又被調到工會經營部。 ▲濟六棉金牛經營部 后來,廠里又鼓勵員工搞三產,1995年,我開始自主經營,在廠里的幫助下成立了一個小門市,叫濟六棉金牛經營部,賣金牛帆布。當時,廠里的帆布賣不出去,就先 最初,生意還不錯。我利用老家的關系,給魏橋集團提供過不少篷布、帳篷等產品。 ▲1997年,我用上了“大哥大”。 后來,廠子生產難以為繼,連生產也停了,員工都下崗了。 為了解決下崗員工的生計問題,工會主席帶領下崗職工,利用位于濼口附近的廠址和其他資源,搞起了服裝批發,后來,逐漸從服裝批發逐漸轉型為更專業的鞋類等批發,就是如今的齊魯鞋城。 但設備一直閑著。2007年,上級部門對已經閑置多年的設備、金牛商標等打包進行拍賣。 拍賣這天,對濟南人來說,是應該銘記的日子,對我來說,更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天。 這一天,是2007年7月18日。 拍賣很有戲劇性,對我來說,最終是讓我背上沉重的包袱——既有經濟上的,也有心理上的,還是讓我迎來人生的新機會,到現在為止,還不好下定論。 總之,我決定參加競拍。 1978年進廠,從擦車開始,到后面做銷售,我一直待在廠里。在1990年被抽調到銷售科之前,我和設備打了12年的交道,先是單純擦車,后來干維修。 對于農民來說,牛就是命根子;對于工業企業來說,機器就是命根子。 那時候,不太懂生產資料這樣的經濟學名詞,只是發自內心地想,一定要好好珍惜吃飯的家伙——機器。所以,我每次都會把車擦得一塵不染,有一點異響,也會把它修得好好的。 可以說,我對這些設備太有感情了,就像一個農民對待自己的老牛一樣。 所以,一聽說要賣設備,就覺得心疼,我決定參與競標購買。當時報名競拍的企業和個人,有六七十個,既有省內的,也有省外的。知道我要參加競拍后,有人嘲笑我。 ▲生產車間 想想也是,我從來沒有經營管理過企業,更何況,沒錢。 當時一門心思就想把設備買下來,根本沒想過價格的高低,也沒想自己是否拿得出那么多錢。 最后,競拍成功,價格是100.7萬元——其實,我出價高了。 參加競拍前,我連要求都沒仔細看。拍下來后才知道,錢必須3天內付清,設備必須1個月內運走。 當時,我 那幾天,我騎著小木蘭,幾乎跑遍了我認識的所有人——向他們借錢,3天后,如期把錢交上。 說出來,很多人可能不相信,借給我最多的是4萬元,最少的只有500塊錢,你可以想像,這100萬是怎么湊起來的,我跑了多少地方,找了多少人,費了多少口舌? 把錢交清了,接下來就是找地方,帆布廠不像現在的IT公司,一臺電腦,租一個辦公室就行了。我們的設備不小,需要一個不小車間。 還好,機緣巧合,我很快在天橋區藥山辦事處大魯工業園南區找到了一個廠房,就把設備運過來,安裝、調試,重新開始生產。我還注冊了濟南金牛帆布紡織有限公司,對外仍習慣性稱金牛帆布廠。 ▲濟南金牛帆布紡織有限公司成立 之前,擦過車,賣過帆布,但我根本沒有經營、管理過一家生產性企業。 真沒想到,經營一家企業這么難,還經歷了各種坎。 經營上,雖然最初很懵懂,后來還是相對比較順利的。 我們主要生產帆布、篷布、帳篷等。由于是老廠,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認真,都按照傳統工藝來,對質量要求比較嚴格,從進貨到生產,從工藝到質檢,都按原來的程序要求,所以,產品質量一直不錯。 客戶既有原來賣帆布時的老客戶,也有新客戶。 篷布主要用在碼頭、化工企業及其他單位的貨場,我們還給部隊或給部隊做相關產品的企業供貨。 帳篷,平時主要是供應給工地,后來板房越來越普及,就少了。更多的是應急帳篷,每次出現災難或緊急事件時,我們都是第一時間生產出帳篷,并運到現場,在汶川大地震和雅安、九寨溝地震的抗震救災中,以及抗擊2020年爆發新冠疫情里,我們都提供了很多帳篷。此外,我們還生產防汛沙袋。 ▲2008年,我們為汶川提供救災物資 所以,我們生產的產品很多是應急物資,我們也是全國應急聯盟成員單位,山東省抗震救災物資儲備重點企業,山東省應急產業協會會員,濟南市應急合作單位,濟南紅十字會常務理事單位,等等。 產品還出口,主要出口到沙特、也門、加納、塞內加爾等國家,古巴和黎巴嫩更多。 所以,從2007年后的10多年,企業經營算是不溫不火,餓不著也撐不著,多的時候二三十個員工,少的時候十多個。 天有不測風云,人有旦夕禍福。沒想到,隨后一場火災, 讓我陷入了困境。 2019年6月9日上午,我正在辦公室,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呼喊聲,一看監控,車間、倉庫在冒煙,員工正拿滅火器往里跑。 我的第一反應是起火了,立刻往樓下跑。 ▲被燒毀的倉庫 我們是紡織企業,車間里到處是紗、帆布,倉庫里存滿了原料、半成品、成品,一旦起火,很難撲滅。東西燒了就燒了,人員傷亡更要命,我只能讓大家撤出來。后來,消防車來了,才把火撲滅。 倉庫全部被燒毀,車間被燒了一部分,損失很大。 我的第一反應是,完了。 很多親戚朋友勸我,反正廠子也不是很賺錢,再說,已經58歲了,算了吧, 別干了。 這一年,正好是金牛帆布100周年,我們廠慶定在9月28日,發生火災的時候,離100周年慶,還有100多天。 我想,還差100多天就100年了,如果不干了,等于一個百年品牌毀在我手里了。反復糾結,最后決定,生活還得繼續,金牛不能在我手里沒有了,我要堅持。 已經沒錢請人用設備來清理現場,只能自己一點點弄,光清運垃圾就用了2個多月。 我記得很清楚,6月15日,我站在一個高高的垃圾堆上,給員工開會: 第一是堅持,第二是堅持,第三,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,想想前面兩條。 我說,愿意繼續跟我干的,就一起清理垃圾,不愿意干的,我也沒有理由強留。后來,確實有人因為特殊原因離開了,我很理解,大部分員工留了下來,一起用小推車,一車車清運垃圾。 有1個多月時間,我沒有刮胡子。 ▲當時我1個多月沒有刮胡子 現在想來,在那種情況下,我們還是很具有革命樂觀主義情懷的,大家很少抱怨,有時候,干累了,就一起唱歌。 2個多月,我們一共清運了100多立方米的垃圾,有紗、帆布燒剩下的灰,有滅火時淋的水泡濕的布。 還有很多感人的事,我認識的朋友,平時有業務關系的單位和個人,都來慰問我,捐贈了部分錢和物品,安慰我,給我打氣。 最讓我感動的還是我母親,當時已經85歲了。每天都到廠里來,怎么叫她也不回家,后來索性搬到廠里,和我一起吃住。 真的很感動,很感謝!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,應了那句老話,福無雙至,禍不單行。 車間還沒修好,到了夏天,一場臺風又將我們一部分廠房吹垮了,還下了大雨,淋濕了一些帆布和紗。我已經哭不出來了,覺得真倒霉。 但好歹,我們迎來了100周年慶。 ▲火災后,我們舉行了百年慶典 年初時,我本來想準備一場隆重的慶典,由于火災,就簡化了。不請自來的相關部門、關系單位、私人朋友等,把現場擠得滿滿的。 除了正常的程序,我專門給自己準備了一曲《從頭再來》。那是我當時真實的心理寫照,除了從頭再來,還能怎么辦? 85歲的母親,現場跳了一曲《小蘋果》,當時,我真忍不住哭了,淚流滿面。 ![]() ▲母親在慶典上跳《小蘋果》 唱《從頭再來》時,確實有一種血氣升騰的感覺,胸中充滿豪氣。但血氣和豪氣只能給人信念支撐,從頭再來,談何容易? 隨后兩年,還有一個個坎等著我。 第一個坎,就是2020年初爆發的新冠疫情。 過年期間,一般沒有業務,我們都是放假。我也回家過年了,疫情爆發后,我意識到肯定需要帳篷,大年初二就趕回濟南。 果然,很多部門急需要帳篷。 員工沒法來上班,我就一個人干。經常是晚上十一二點有人緊急要貨,我就一個人扛,一個人搬,經常干到半夜。母親看不下去,就來搭把手。后來,工人忙不過來, 母親也經常到車間幫助干活。 真的挺感謝母親,也常覺得對不住她,一把年紀了,還擔心我,幫我。 ▲80多歲的母親,不僅吃住在廠里,還經常到車間干活。 那段時間,全國人民都很艱難,但我的艱難是另外一種,可能別人沒法體會得到。 在這場疫情中,金牛應該也起到了自己的作用。其實,以前,每次出現災情或特殊事件的時候,我們就像戰場的后勤人員,和前線一樣緊張。而且,除了供貨,我還會無償捐贈部分物資,因為我們生產的物品,很多都是應急救災物品。2020年,雖然我們很困難,但也捐了一些。 2021年,金牛迎來101周年慶。阿里的目標是做到101年,對于成立于1999年的阿里來說,101年將橫跨3個世紀。 我們已經做到101年了,雖然很小,但很不容易。 101周慶年,我們的慶典更簡單,甚至有些寒磣,9月28日那天,我們舉行了一次消防演習——去年的火災,教訓實在太深刻了。然后,自己搭起一個蒙古包,請了幾個朋友,加上十多個員工和我母親,自己做了一些菜,大家一邊吃,一邊唱卡拉OK,熱鬧了一下午。 ▲今年三八節,母親和大家一起參加活動 巧的是,同一天,在濟南的東邊,宏濟堂也搞周年慶典,他們是113周年,宏濟堂如今屬于力諾集團,他們把慶典搞得很隆重。一個做媒體的朋友,對照兩個百年老字號的慶典,發了一篇文章,轉給我。當時,真的很感慨,同樣是百年老字號,差距怎么這么大? 幾個月后,我才意識到,慶典隆重還是寒磣還是次要的,我們還要面臨生死存亡的考驗。 2021年4月份,廠子所在地要拆遷,有關方面讓我盡快搬走。 我們這種情況,往哪搬?去哪里找廠房? 車間加倉庫,我們大約需要四五畝地,想找合適的地方,很難暫且不說, 我也沒有能力建廠房,現成的廠房,也支付不起高額的租金。 正為找廠房犯難,停電了。 ▲現在的金牛 沒有電,意味著沒法生產。我們只能自己發電,但電壓、電量都明顯不夠。 很快要到雨季了,我們要生產防汛物資,比如防汛沙袋,還要生產應急帳篷,此外還有一些軍用物資。當時,正是要緊的時候。 7月份,鄭州等河南多個地方,就發生了水災。 我很著急,急得睡不著覺。 那幾個月,我找了我能想到的、也能找得到的甚至找不到的所有部門和人,想了各種辦法,也沒能解決斷電的問題,直到現在,我們仍然沒有正常供電。 實在沒辦法,我們只能從外面買來帆布,做帳篷、防汛袋,但遠遠滿足不了需求。企業本來就經營困難,錯過旺季,就更加困難了。 這大半年,我找了很多地方,都沒有合適的廠房。 期間,外地聽說我們是百年老字號,有意邀請我們遷過去;還有一些企業,有意買我們的企業。但我暫時還不考慮,能撐得住,就暫時撐一撐,能撐多長時間撐多長時間。 實在沒有辦法了,我賣了一部分老設備。其實,如果有個紡織博物館,這些老設備是很好的展覽品。有朋友勸我,讓我別賣,太可惜了,我也心疼,但實在沒有辦法啊。 這幾年,母親一直陪我吃住在廠里,妹妹也跟著我一起干,她也是早年進廠的老員工。年輕的時候,廠里的老人叫我和妹妹“良子”、“華子”,如今,我已經60了。只能說,我們兄妹沒有給父親丟臉,問心無愧。 ▲我和母親、妹妹 可是, 未來怎么辦? 金牛帆布馬上103周年了,細數濟南的百年老字號,除了宏濟堂,還有金鐘衡器、裕興化工等寥寥幾家,估計不超過10個,應該是很珍貴的。 如今,這個珍貴的百年老字號,真的可能要在我手里消失。 我不甘! |